她给我讲我最喜欢听的故事,唱我最喜欢听的歌谣。
她的声音嘶哑,断断续续,唱着唱着,就变成了压抑的哭声。
第二天一早,王主任带着几个人来了。
他们带来了一口小小的木箱子。
“赵秀兰,厂里体恤你,给你批了两天假,你把孩子安葬了吧。”
王主任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。
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。
“厂里也会给你一笔抚恤金,这件事,就到此为止了。”
“记住,不许报警,不许再闹,不然……”
他没有把话说完,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6
妈妈没有看他,也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默默地,亲手为我换上了那条她新做的小花裤子。
虽然裤子对我来说已经太大了。
然后,她把我放进了那个冰冷的小木箱里。
盖上盖子的那一刻,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,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。
我被埋在了工厂后山的一片荒地里。
没有墓碑,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堆。
妈妈跪在土堆前,挖着地上的泥土,一遍又一遍地往自己嘴里塞。
“明玥,妈妈错了……妈妈不该把你关进去……”
她吃了满嘴的泥,哭得撕心裂肺,直到被工友们强行拉走。
我以为妈妈会就此沉沦下去,或者真的疯掉。
但她没有。
两天后,她回到了车间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重新拿起了扳手。
她变得沉默寡言,脸上一片麻木。
她只是拼命地干活,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拼命。
工友们都以为她想开了,在背后议论着,说她冷血,说她连女儿死了都无动于衷。
只有我知道,妈妈的心,已经跟着我一起死了。
她现在活着,只是为了复仇。
李丽如愿以偿地住进了那间带明亮窗户的新宿舍。
她成了厂里人人羡慕的对象。
不仅拿了劳模,还得到了厂长的青睐。
她时常会穿着时髦的新衣服。
在车间里走来走去,故意在妈妈面前炫耀。
“秀兰姐,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?厂长托人从上海给我带回来的呢。”
“哎呀,这新宿舍就是好,又宽敞又亮堂,不像以前那鸽子笼。”
妈妈从来不理会她,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拧着手里的螺丝。
她的手因为过度用力,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伤口。
李丽见她不搭理自己,自觉无趣。
却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刺痛她的机会。
一天下班,李丽故意在妈妈面前,提起那把锁。
“秀兰姐,说起来也真是巧了,那天我也不知道是谁,把锅炉房的门给锁了。”
“要不是锁了门,明玥说不定跑出来,就不会出事了。你说那个人缺不缺德?”
她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妈妈的反应。
妈妈握着扳手的手猛地一紧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转过身,默默地离开了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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